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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落花流水的爱情（二二）

斜阳成碧
[博客]

头衔: 海归中将
声望: 院士
性别: 性别:女

加入时间: 2005/12/02
文章: 4919
来自: 北京
海归分: 411253

标题: 长篇小说连载：落花流水的爱情（二二） (1641 reads) 时间: 2006-9-24 周日, 00:26

作者：斜阳成碧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二二、

新年的春节晚会几十年如一日，一派姹紫嫣红的歌舞升平着，整个春节过得郁闷冗长好不无聊。节后林枫和林茂照例奔向天南海北，柳叶儿仍旧忙她的工作，不过脸上多了两分沉郁。林叶也问她怎么回事儿，柳叶儿只是淡然摇头一笑，小叶子，人一辈子没有顺顺当当的，捱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记住妈这句话。林叶心里一动，本想说什么，细想之下便也罢了。

初七时刘星来电说一起吃饭，并让她带上男朋友。林叶笑，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就差问我何不食肉糜啦。
刘星明快地大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风传林姑娘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等闲人都见不到呢。

林叶也乐，真知音呐，正高处不胜寒呢你就来救驾了。男友就不自带了，你要看我孤家寡人怪可怜的就发一个给我吧，照着你们家青元的标准啊。
刘星“嘁”道，美的你呢，有这等好事我早上了，还轮得着你。。。不过跟你说个事儿，我和大仲分手了。

林叶一惊，当年这两个天天掉书袋恨不能马上演一出化蝶给大家看的极品鸳鸯居然不等大限来时便已劳燕分飞，永远到底有多远？而且听星星的语气好象并不如何伤感。林叶便不说话，果然星星接着往下说道，我很爱他，我知道他也很爱我，但是光有爱情是不够的，如果说我不适合结婚那么他比我更不适合。我最初爱上他是因为他懂得欣赏女人，但我希望的是他只欣赏我一个，可是，你知道吗？他是个泛爱论者。我以为我能很大度地接受他的一切，但是，我发现，归根结底，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我需要安全感，这是他给不了我的。。。

林叶笑道，我觉得你已经很伟大了，一段这么倾尽全力的感情说散就散，还能这么冷静分析，有几人能做到？我是很佩服你的。
刘星哈哈大笑，听着像过来人了，不地道啊，我们到现在连男N号还不知道呢。

林叶乐，满大街的猪跑，总不必非得去吃猪肉吧。他呢？分手时也跟葛里高利派克似的吗？
刘星冷哼一声，他们那种老油条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如衣服，有固然可喜，没有也无所谓。什么是绅士？绅士就是不动心。

林叶心里一动，是吗？那个廖什么的也是这样吗？
刘星更不屑了，就他，我觉得这群人里数他最傻，也不知怎么混那么顺，真是同人不同命，他踩着香蕉皮都能溜进上市公司堆里。你知道他把谁弄公司里去了？琳琳。你还记得那女的吧？贼精贼精的，高中时就觉得她心眼多，没想到这些年就长心眼了，心比比干多十窍，以后有廖辰受的呢。

林叶哈哈大笑，怎么闻到股醋味儿。。。
刘星也笑，打抱不平不行吗？你说你多傻，像你这么傻的就得找廖辰那种傻了吧几的，这才叫傻人有傻福呢，我就见不得小人得势，你说你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摊上那王成，不然。。。
林叶咳一声，你容我犯回错误成不？我党还优待俘虏呢。我好不容易站起来你老又给我踹回去。。。汇报一下你这个最新版男友吧。

刘星微叹口气，我知道你会对我失望的，所以一直采取地下行动。他跟那些人比不了，就一小男孩儿，站起来还没我高呢。。。但他很疼我，我想俩人结婚过日子就得这样子才行，风花雪月谁不会呀？柴米油盐才见真功夫呢。
林叶忍不住笑，人家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您倒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刘星得意地大笑，这才叫识实务者为俊杰呢。。。

仨人约在金山城涮锅，虽然林叶心中已做好准备，但是对于站在刘星身边的小萝卜头杨宁还是颇感失望，心里便愈发佩服刘星的上能攻城下可掠地了。俩人亲切拥抱后，杨宁只微一点头，眼镜后的小眼睛左挪右闪地四下寻摸了一回方才坐下，拿着菜单精心研究了一番后不过点了几样家常菜，林叶心下暗笑，也不知刘星从哪个旮旯里挖来这么一宝贝，真是捡到篮里就是菜呀。半杯啤酒后看他吃得委实称得上猥琐便又加了几样有点模样的菜，心想大不了自己买单就是。

杨宁很是体贴，不时给刘星挟菜倒水什么的，刘星也腻着他偶尔给他喂一筷子，林叶吃得便有点不自在，清清嗓子，星星，我觉得我今天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刘星黑亮的大眼睛更大了，吃惊地问，怎么啦？
我今天实在不该来，我这瓦数有点高。。。
刘星大乐，说什么呢你，就跟没见过似的，我们家杨宁才不吃你这套呢是吧。
杨宁频频点头，认真地说，就是就是，家常便饭嘛都这么吃，习惯了就好了。。。
林叶冲刘星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饭毕刘星接了个电话，因为声音太吵便走出门去，服务员拿着帐单走过来，杨宁兀自低头喝茶，林叶便买了单，静等着刘星回来。
杨宁忽然说道，刘星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跟她在一块儿特轻松。
林叶点头，是啊，像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恭喜你！
他叹口气，其实我配不上她。。。

林叶吃惊地看他一眼，实在不值得看第二眼，便不再说话继续喝茶。
我们一帮同学聚会，现在的女的都劲儿劲儿的势利着呢，一扎堆就聊什么衣服鞋帽化妆品的，好象那些奢侈品都她们家开的似的，一个字，俗！可星星不，她是特傻的那种，我们班一女生嫁了一老外，可得瑟起来了，说什么就买LV的箱包，你猜星星说什么？她说去万通呀，假的跟真的一样，又便宜又不心疼，我们都笑翻了，她们都挺瞧不起她觉得她跟个二百五似的，可我那一瞬间才发现，这世上还是有可爱的女孩子。。。
林叶心里一动，仔细打量他，他眼中居然有泪花闪烁。

“后来我就拼命追她，你也知道，星星只是不在乎那些东西而已，她那么漂亮想要什么没有？所以我是万万没料到她能真跟我好上，我很珍惜！我们研究所是清水衙门，我很喜欢我手上的课题，但我不能让她跟我受苦啊，她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儿，我能不能给她是另一回事儿，让那起窃了巴几的俗物们瞧不起她就等于侮辱我啊，所以我就跟我们家人联系上了，过两个月我们就回美国了，也许目前我还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但我能给她一个可预见的未来。。。”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倾诉着，林叶心里一暖鼻子立时发酸，赶紧摸出纸巾告诫自己，打住！再仔细看他，已经顺眼很多，起码看上去温良忠厚。

饭后仨人又去海体玩了一会儿，他们小两口腻得跟一个人似的，玩了这项又玩那项，刘星快乐得像个孩子不买单也就罢了，杨宁对刘星倍加呵护，一派我的眼中只有你的脉脉情深样儿，买单的任务只有砸在林叶头上，可怜一晚上花掉五百多，钱包里就剩两块车钱，她心疼得肝儿都颤了，暗自发誓以后这两口子再招呼自己有多远走多远权当没听见。

还得装作依依惜别。他们二人潇洒地拦了辆出租，还是1.6的富康，林叶气得真想拦下她们，去去坐1.2的去，我就差开着11路回家了你们还这么奢侈。。。心里说了很多狠话，终于一句没说出口，微笑分手。

他妈的哪儿不好找找这么个鬼地方，要是让我倒三趟车我一辈子不理你们。。。她摸索着往车站方向走，天寒地冻辨不清方向，又心疼几十大洋的打车钱，便一边呵着手一边慢慢往前走，莫名其妙地感伤起来，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得很，简直一败涂地。。。

忽然她差点失声惊呼，一辆墨绿色的沃尔沃在车流中缓缓驶过，在红灯前稳稳地停下，昏黄的路灯下，林叶依然能认出那张梦回千百次的脸，依然清峻，也依然冷漠，仿佛一切都如白云苍狗海市蜃楼，任它浮世如何变幻全都浑然不能入他的法眼。他雪白的毛衣被灯光衬得有些发黄，神情也就透着一种疏离的遥远，他是个那么会享受生活的人，却又总在有意无意中将生活拒之门外。。。林叶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去细看，车里只他一人。她激动得想也不想便穿过马路想要忽然地跳到他的车前，给他一个惊喜。。。

她飞奔过去，这时绿灯亮了，沃尔沃悄无声息地如游鱼般驶出，迅即不见，仿佛从不曾出现过。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三三两两的行人奇怪地看着这个肃杀的冬天里奇怪的一景，一个单薄的女孩子奔跑着，哭泣着，绝望着，为什么？他从来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他的出现永远最绚烂也最如昙花一现，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林叶全无意识地跑了一段路，跑得浑身发热，而被风吹过的脸却有一种冰冷的刺痛感，她深吸口气，绝决地快步向前走着，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从身后缓缓滑来，一个看上去还顺眼的男人探出头来，美女，捎你一段吧。。。

林叶继续快步往前走，他仍稳稳地跟着，何必呢，一人走多累呀，你去哪我送你。。。
林叶仍闷着往前走。
他继续跟着，现在我对你来说是陌生人，你只要跟我说声嗨咱们这不就认识了嘛。。。
林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神情专注，发散着狂野的光芒，那小子有点吓着了，强笑道，小姐，交个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给我滚-------林叶歇斯底里地狂喊出来，尖厉的声音划破了凄寒的夜空，把自己都吓一跳。
他妈的神经病！黑车一溜烟地跑了。

林叶不管不顾地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默念过千百回的号码，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她颓然坐倒在马路上，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成一团，疲累已极，很想就此睡去。

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地从心底传出，她终于顺从地站了起来，辗转回到家中。

柳叶儿在昏暗的灯光下追看一部无聊的电视剧，见林叶进来只淡淡地说了句，锅里还有粥，要没吃的话自己把菜热热。

林叶放了满满一池热水，把自己丢进去，终于放心大胆地哭了个痛快，最后全身乏力浑身舒泰地走出浴室时，整个人已经看上去清爽恬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妈妈仍在看电视。林叶便偎过去，妈妈，你肯定有心事，能跟我说吗？
柳叶儿把电视音量调小，淡淡地说道，你爸要跟我离婚。

林叶不自禁地叹口气，前两天的事儿吗？
对，为了见你们，不然都不回来了。

那您怎么打算？
柳叶儿半晌无语，忽然身子轻微地颤抖起来，林叶偷眼看去，妈妈已是泪流满面。叶子，我不懂爱情是什么，可我尽力了，为了他，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
林叶紧紧地搂住妈妈，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不会同意的。我做到了我该做的，他起码也该尽点心吧。是，这个名份没有用，但是他是给过我一根针还是一根线？不就给我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名份嘛，我为什么不要？他是想和你肖阿姨好，门儿都没有，咱们就比比谁活得长吧。嘿嘿。柳叶儿发出两声冷笑，仿佛林枫气急败坏的脸仍在眼前。

妈妈，您想听我的意见吗？见柳叶儿不说话，林叶继续低语，同样是山泉，如果它流到了海里，它就是大海，如果流到了阴沟里，它就是臭水，本来是这样的，却成了那样，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路是自己走的，生活是自己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幸福拴在一个根本没有希望的婚姻上呢？您以为是拖死了他，其实先拖累的是您自己。。。

柳叶儿烦闷地推开她，我就知道你要向着你爸，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离婚的。没有我也没有他的今天，你们还都在老家种地呢。现在发达了就嫌我又老又丑了，早干嘛去了？死说活赖地非让我来京，我要留在老家早成万元户了我。。。
林叶卟哧一乐，闹半天还惦记着您那三只小猪呢，我们都这么大了您那几个宝贝儿也早寿终正寝啦，您就节哀顺变吧啊。。。

柳叶儿又好气又好笑，去去去，总这么没正形看你怎么找婆家。不过男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你为他担惊受怕吃苦受累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等日子刚有点眉眼了，他不说二话，就两个字，离婚。。。
林叶心里颇为酸楚，可是想想爸爸如此的玉树临风卓而不群，而柳叶儿已经混迹于论堆儿撮的家庭妇女中，俩人站在一起是很不般配，难道为了感恩，需要搭上一个人一生的幸福吗？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哪怕他是他爸，牺牲的是妈妈。

妈妈，既然这样我跟你过一辈子好不好？你就放他走吧，反正你看他也不顺眼。。。
柳叶儿哼一声，你懂什么？军队是能胡来的吗？你高叔叔你还记得吧？38岁当上军区副司令，又高又帅的那个，人家研究生毕业能诗能文还写得一手好字，你爸那三脚猫功夫怎么跟人家比？结果怎么着，作风问题革职不算，连儿子的命都搭上了。。。

林叶吃一惊，忙问道，“什么什么？”模糊中好象见过一次那个高叔叔，儒雅俊朗谈笑风生，世事真是一曲白云苍狗谣，悄无声息中流年偷换又换了人间。

柳叶儿仍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你高叔叔交谊舞跳得好，男女老搂在一起还不就搂出事了，后来那女的老缠着他闹离婚，有一次都闹到单位去了，结果被他儿子知道了，小刚也是个孩子，后来不知从哪找了把枪摸进舞厅就把女的给打死了，你高叔叔想顶缸来着，可你想那么多眼睛看着能是儿戏吗。。。你高叔叔抓进去后就写了四个字，悔不当初！

林叶不禁抓住妈妈的手，你不会也去他单位闹吧？
柳叶儿哼一声，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都不要脸面了，我还怕丢脸不成。。。
林叶长叹一声，几十年都过来了，何必闹得这么绝情呢。。。
柳叶儿冷冷地看过来，几十年都过来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安度晚年呢？

林叶静静地看着妈妈因为极度愤怒有些变形的脸，妈妈，你很爱爸爸是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柳叶儿紧咬嘴唇仍抑制不住地颤抖，良久，才努力平静地说道，丫头，其实我还真的没怪过你爸，我跟他说，我给你时间你去外面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不管，但倦鸟总要知返是不是？你老了，不还得我来伺候你不是？你肖阿姨是个好人这我知道，但她的老伴和两个儿子能答应吗？你们愿意管她叫妈妈吗？为了重组一个家庭拆散两个家庭，闹得整个军区还有老家都尽人皆知，这动静也太大了吧？爱情就该那么不顾一切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不是说爱是无私的奉献吗？难道对你爸来说，爱就是牺牲自己的前途名誉地位还有尊严，去换得和另一个老女人的相守吗？而且，退一万步说，他的爱是爱，我的爱就是不爱吗？我这些年的辛苦。。。柳叶儿说不下去了，用纸巾擦眼泪。

林叶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无语，是啊，爸爸可以追寻一己之福，那妈妈的幸福又在哪里呢？她穷尽半生之力跑完全程，却发现撞线的是那个站在起跑线上根本没动窝的人，让她如何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人生就是一场错位的游戏，是你的，却又总不是你的。林叶心中隐然作痛。

作者：斜阳成碧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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