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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嫂子(重贴，支持格格！）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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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衔: 海归中将
声望: 院士
性别: 性别:女

加入时间: 2006/01/29
文章: 1877

海归分: 460148

标题: 永远的嫂子(重贴，支持格格！） (1274 reads) 时间: 2006-5-01 周一, 22:51

作者：容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永远的嫂子　　　　　　　　　
　　
　　2003年中国春节快到的时候，我接到一个令人兴奋的电话：我嫂子的弟弟全家要来温哥华定居。虽说周围的华人朋友不少，移民此地一年有余，我们一些来自北京而且原来就认识的好友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但是还真没有一家是亲戚，看来今年春节的探亲访友不会只实现一半了。我拿起电话向好友高兴地通报这一喜讯，还加了一句：“我嫂子和她丈夫也会同时从旧金山赶过来，帮他们安家办手续。”好友在电话的另一端疑惑地说：“你嫂子的丈夫不就是你哥哥吗？你是说你哥哥春节也会在温哥华吗？”我说：“不，不，我哥不在旧金山，他在亚特兰大。来的不是我哥哥，是个白人。”好友笑了：“那怎么算你嫂子呢？”一句话点醒了我，是啊，焕然不是我的嫂子了，她与我哥哥离婚已经八年。我这是怎么啦，从人伦关系讲，我与她的一家早已不算亲戚，虽然彼此的情况透过她的父母多少知道一二，但我们之间互相不通音信、更未曾谋面已很多年了。我的心里阵阵隐痛，为什么在哥哥与她都各自再婚，我已有新嫂子的前提下，我还无视事实而把她当作我心中永远的嫂子？

　　时至今日，初见焕然的情景仍令我永生难忘、历历在目。那是1985年初夏的一天，那时北京好象没有现在这么热，可能是较少空调和汽车的原因吧。当然，楼房也没这么密集，人民大学门前的白颐路不象今天车辆拥塞、尘土满天、看不到一点绿色，而是浓荫蔽日、凉爽可人。焕然身着一袭浅色小花的真丝连衣裙，一手按着随风飘动的裙裾，一手扶着自行车把，笑意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哥哥介绍我们认识的神态十分随意，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憾，一半是为从此可能会失去哥哥的全部宠爱而难过，一半是为焕然惊人的美丽所慑服。

时近下午五点，余霞落晖从树的缝隙穿过，披洒在她的肩头，她轻轻地一转身，长可及臀的浓黑头发立即掀起一阵波光，衬着她健康的皮肤和亭亭玉立的身材，象一幅美丽绝伦的油画。有一小会儿我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盯着这位“哥哥的同学”。她的眼晴又黑又亮，好象能看到我内心的深处，然后大方地伸出手：“我叫焕然，很高兴认识你”。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是那样的亲切与和善，真的不象只比我大几个月的女孩，而是一位成熟懂事的大姐姐。一瞬间，自小骄纵的我，竟那样迅速地驱除了内心的少许敌意和嫉妒戒备心理，脸上立即绽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悬着的心踏实了：她不会抢走哥哥对我的爱，相反，从此以后，我会在哥哥的爱之外，再加上她的一份爱！

　　接下来的暑期，我和哥哥在贵州的父母家中玩桥牌、下围棋，打发着漫长而无聊的假期。与从前不一样的是，每当邮差的自行车一响，哥哥会第一个冲出去，然后在外面呆上半个小时，再强作平静地走回来，把报纸递给爸妈。我知道他还不愿让父母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在私底下以此索求一些“贿赂”，比如要他饭后洗碗、比如任我选择电视频道等等。那年的暑假，哥哥比以往提前半个月返校。他走后第三天，爸妈表情严肃地把我叫去，手里捏着几封信，我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是焕然还没接到我哥返校信息的情况下再次寄到家里的情书。父母并没有拆开信封，只是对来信的地址表示怀疑和不快。

他们知道哥哥在暑期前去北京为论文查资料，现在这些字体娟秀的信正是寄自北京的一条胡同。爸妈担心哥哥在查资料期间认识了一位北京的“胡同姑娘”，这种认识方式和姑娘的学历背景都是爸妈不放心的，所以郑重告诉我，要我回北京后按地址找到她，了解一些情况，向父母汇报。我听后又好气又好笑，觉得爸妈不仅有旧的门第观念，而且还喜欢“秘密调查”。于是不管哥哥的叮嘱，将实情告诉了爸妈。我说了一大堆焕然的好话，当时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不过就见了几面的焕然，留给我的竟全部都是美好的印象。我说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学习很好，是哥哥所在的系里中法班的优秀生，大学毕业后会到法国继续读硕士。她们家虽然住在胡同而不是大院，但那个胡同可是北京很有名的一条胡同，聚集了一大批科学院、社科院的院士、专家。据说那条胡同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考不进全国最著名的大学。哥哥能有这样教养好、才貌全的女友，我虚荣的小心眼里满是骄傲和快乐！

　　有一年寒假快过完的时候，哥哥坚持要我去他所在的大学看一看，他说没有那个大学象武大那样有如此优越的自然景观。那里湖光山色，校舍依山而建，图书馆古色古香，校园里的樱花大道在三四月间会把全城的人都吸引过来。哥哥总是不停地向我描述他的学校、他的同学和老师，令我神往不已。那是我第一次去武大。当天晚上，哥哥的小屋里挤满了同学和老乡，分享着我们才从家乡带来的特产零食。大约八点半左右，有人轻轻敲门，开始没注意，后来声音大了一些，哥哥上前打开门，才说了一句：“你找谁啊？”就听见焕然有些撒娇和微嗔的声音：“讨厌，连我都不认识了？”哥哥一声惊呼：“你把长发剪了？”我上前一看，楼道灯光暗，焕然剪了童花头，难怪近视的哥哥一时竟没有认出来！焕然的发式并不难看，还显得比过去俏皮和活泼。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但焕然看出哥哥有些不适应，自己好象也有点后悔了。我听见她小声地对哥哥说：“别担心，我的头发长得快，到了夏天，又会是长发了。我以后不剪了还不行吗？”我心里慨叹：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在其它人面前端庄大方的焕然，与哥哥说起话来却是那样的温婉顺从，爱情真是奇妙的药物，它的力量把人与人的关系变得那样的美好与和谐。

　　第二次再来武大时，我已经上研究生了，是与同学一起外出实习途经这里的。哥哥已毕业分到北京某高校任教，但焕然还在。她安排我和同学一起住在她们宿舍的空床。我们一共呆了三天，焕然除了在食堂就餐时专为我们买小炒和零食外，还带我们外出品尝武汉的各种名小吃，如老通城的豆皮、四季美的瓦罐鸡汤以及无处不在的热干面。记得当时虽然未到酷暑季节，但又湿又热的盆地气候,加上大白天也在四处飞舞咬人的大蚊子实在让人难受。不过，焕然总有办法让我们开心。中午太阳最大，也最热的时候，她为我们借来一些当时的禁书，都是我们在北京非常想看却无处寻觅的好书，然后放下蚊帐，打开房门通风，再买来无数的大冰棍放在一个白色的饭盆里，让我们坐在帐子里边吃边看，既静心凉快，又不怕蚊子叮咬。傍晚时分，她会带我们要么到湖边散步，要么到闹市逛街。当时我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岁，但对各种毛绒玩具仍旧十分喜爱。有一天在商店看到一只粉色的小毛熊，憨态可掬，我抚之再三，恋恋不舍，但碍于同学在场，没好意思买下来。晚上就寝时，我却惊喜地发现，小粉熊就悬挂在我的枕头上方。原来是细心的焕然看出我的依恋，在我们走出商店后一个人又折返回去买了下来。直到今天，小粉熊还是挂在我的床头，而把它赠送给我的焕然却不再是我的嫂子了。

　　哥哥在北京教书时，焕然还在武大读书，他们的两地书由此开始，一直写了五年（焕然毕业后分到北京，但我哥哥又去了美国），积了整整一皮箱。虽有如此频繁的鸿雁传书，但他们还是尽可能找各种方法会面以解相思之苦。记得有一年的元旦，焕然突然从武大跑回北京，其时已迫近期末考试，考完试之后就会是寒假，她不顾考试的重要，也不考虑是不是不经济（因为再过两周就又回北京了），这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劲头实在让我们吃惊，也令人感动。她耽心自己的父母知道后会责备她，竟然回北京而不回家住，却住到了我的宿舍里。我们仨在哥哥的小屋里用电炉煮面条、炒鸡蛋，听着哥哥说不完的笑话，这辈子我从没见到哥哥象那几天那样的开心过。他当时正在准备考托福出国，压力本来很大，但焕然的到来却让他把随身携带背诵的牛津字典扔到了一边。我们一起跑去北海溜冰，跑去协和医大找堂姐京子听音乐、看话剧，这些活动就在焕然家的附近进行，而她却不敢回家一趟，怕父母责备她，迁怒于我哥哥。如果说，相爱的他们俩是罪人的话，我、堂姐京子及焕然的大弟弟沛然就是同谋犯。但我宁愿说，我们是他们美好感情的见证人。

　　哥哥与焕然的恋爱本来是两家长辈都不太认同的。我父母当时很喜欢一个朋友的女儿小佳，她是我的高中同学，考进武大后与我哥哥同校。佳佳可爱乖巧，深得母亲的喜爱。她与哥哥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有一年的春节，正巧我和哥哥都没回家，佳佳就来陪二老过年，她父母也带来不少食品，两家在一起时总觉得两个孩子真是再般配也没有了，但偏偏哥哥上研究生后认识了焕然，于是原有的一切都变了。我父母知道无法改变哥哥的想法，但还是表示了深深的遗憾，甚至觉得对不住佳佳。哥哥的年少气傲与不修边幅最初令焕然的父亲持保留态度。

不过，随着他们俩人交往日深，双方父母对他们的了解和评价也越来越好。有一年的暑假，我是在哥哥和焕然从贵州回京后才回家的，开始几天，母亲嘴里就没停止叨叨，说焕然是如何的懂事，如何值得我好好学习与效仿。我们家桌子、柜子上的食盒里全是双亲为焕然买的各种小零食，有的只为焕然说了一句“没见过”就买下来了，惹得我在家里那段时间总是酸酸的，故意给母亲找别扭。哥哥出国前还未与焕然成婚，父母说：你独自在国外，可要对得起焕然，不然我们不认你这个儿子。焕然的父亲是著名翻译家，颇为欣赏哥哥的才情和志气，觉得一个学理科的年轻男孩子能懂那么多的文科学问（古今中外的文学、历史、美学、哲学等等），很是了不起。焕然的母亲更是人前背后地称赞她这个十三岁就上大学的天才女婿，不仅人聪明，而且没有不良嗜好。总之，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圆满和叫人放心，两家人互相喜爱的程度似乎超过了他们本身。直到今天，双方的父母竟然都在不同场合不约而同地说过这样的话：你们虽然离婚了，不再是我们的儿媳（或女婿），但却永远是我们的女儿（或儿子），我们两家虽然不再是亲戚，但却是最好的朋友。

　　我在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焕然已分到北京工作。她为了与哥哥团聚，竟放弃去法国留学的机会，改学英语，准备考托福。爱情的力量就是这样大，焕然只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考了不坏的成绩，拿到了也位于西海岸的另一所大学的全奖入学通知书！在那两年的复习时间里，每逢年节，她总是从东四的家里骑车跑到西郊人民大学，把我叫到她家过节，在她家与她同床共寝。我们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感情问题，还是未来前途问题，她都愿意帮我分析、出主意。她比我大一些，又确实比我成熟懂事得多，很多事是她陪我一起渡过的。当时北大有个男生多少有些变态，追起女孩来特别疯狂，我不幸被他看中，开始是不忍伤其自尊，后来却是烦不胜烦，而对方却变本加厉，扬言要制造高校第一大案：如果我仍拒绝他的所谓爱情，他将或者毁容，或者把我从高楼推下去，然后再自杀。我当时真是害怕极了，一度不敢上晚自习。焕然知道后，竟然单独约那个男生见面，晓以利害，警告他不要触犯法律。然后又将我接到她家里，躲着写论文，一直回避了约三个月，才算将此人摆脱。此事使我对焕然在柔弱的外表下刚强无畏、有勇有谋的一面有了新的认识，我想后来她战胜白血病，不仅是RON的爱情鼓励，而且也源于她自身的坚韧内力。象她这样刚柔兼济的女性，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焕然是在六四之前拿到赴美莶证并预先买好了六月五日的机票，事出突然，四处戒严如临大敌，焕然居然最终登上了班机。我们在为她与哥哥团聚而高兴的同时，也担心他们再也难以归国，相见之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当时的越洋长途那么贵，她却不以为意，仍旧象过去那样与我谈天说地。我父母92年去旧金山看他们，焕然执子媳之道，陪他们游玩购物。母亲身材小，在美国很难买到合体的服装，有一次在一个大超市里，为给母亲选合适尺寸的衣服，焕然借来梯子，爬上爬下，终于为母亲找到一件小号的新衣。母亲在旧金山过生日，哥哥送她项链作礼物，戴上后焕然觉得还缺些什么，又跑上街买了一个项坠，上有平安二字。她对母亲说：“平安是福，您老可要平平安安地过晚年，我们年年都会给您祝寿的。”很多事母亲总拿我与焕然比，结论是儿媳比亲女儿好！

　　爸妈从美国回来后给我讲起一件事：伯克利有个聪明的中国女孩，很年轻就读博士了，博士毕业后又到纽约一家大银行工作，有很高的薪酬。但她的个人生活却弄得一团糟,换了不少任男朋友。据说她追过我哥哥，但没成功。有天深夜，她忽然打电话来哥哥家，说是被同居的男友半夜赶出家门，需要哥哥前去救助，哥哥很不耐烦，说她是咎由自取，不想管她的闲事。但焕然却一点也不耽搁，穿好衣服，驾车就走。半夜走高速，来回三个小时，把女孩接到家中，安慰抚惜之后，又驾车送她上机场赶回纽约的班机。焕然几番来回折腾，几乎耗尽精力，第二天还要开长途去上班。我父母就此事严责哥哥，认为他身为一男子，反不如一个弱女子有牺牲和宽恕的精神，对焕然的关心照顾也不够。我想焕然的病与离婚应该从那时就已有端倪了。我觉得哥哥失去的绝不仅是一个好妻子，而是一个无价之宝，可惜他是在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1994年的春天，我突然接到焕然的电话，她说暑期会回国探亲，问我想要什么礼物，从她的语调和言谈内容，我没觉出什么异样，只是很兴奋又要与她重逢，有很多话想与她交流。今年又是我母亲的整寿，焕然说她还要回贵州向我母亲亲自祝福。以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到了七月份，我父母要我给哥哥打电话，看看他们回来没有，但总是留言电话，直到有一天拨通了，对方用英文告诉我，哥哥已迁居，不再在此居住。问及新居及电话，竟一无所知。我又把电话挂到焕然在北京的父母家，这时焕然的父亲才字斟句酌，语气十分平缓无奈地告诉我：哥哥与焕然已经离婚，正在办相应手续。

我记得我是在上班时间打的电话，周围都是同事，但我不顾一切，突然就大哭起来，我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肯定有误会，而且我一定能帮助他们解开。我说我要与焕然通话，我一定要跟她谈一谈，我相信一定是我哥哥的不是，我说我会让哥哥给她赔礼，让她给哥哥一个改过的机会。我就这样在电话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眼泪一直在不停地流。同事们没敢再看我，悄悄地，一个个都走出了办公室。焕然的爸爸一直在安慰我，他说，不要再找焕然了，她身体很虚弱，正住院检查，看来情况很不好。一周以后，焕然的母亲来电话告诉我：焕然得了白血病，而且已是晚期，全身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癌细胞了，存活的希望几乎没有。她让我先不要告诉我父母关于他们离婚和焕然生病的消息。他们一家将很快去美国，她的小弟弟蔚然会去为姐姐捐骨髓。我当时的感觉几乎是麻木的。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找不到哥哥，父母已经半年没收到哥哥的电话和书信了，二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却还要继续编一些瞎话来安慰他们。那是怎样的一年啊！我哥哥像是失踪一样，从此没有消息，而焕然那边我也无法联系和了解情况。可怜我年老的双亲，就这样被自己最爱的儿子“遗弃”了整整一年。

　　又到一年的春天，哥哥应中国科学院及一些高校之邀回国讲课兼招博士生。他现在是美东一所大学的终身教授。见到他时，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哥哥不再是大男孩了，成熟稳重，面带忧郁。从他那里，我问不出他们婚变的缘由。据说焕然的母亲在焕然做化疗之后，也在病榻前再三追问焕然，分手到底是为什么。焕然回答说：“你们别问了，我永远都不会说的，只求你们别怪他，也别怪我。”我想了一千条理由，每一条最后都否定了，我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样的理由能把如此相爱的一对分开。同样，我也不知道焕然的病何以如此突如其来，一下子就是晚期血癌，难道从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吗？刚刚离婚两周，她就住进了医院，是巧合还是人为？是不是焕然早知有病而故意离婚呢？以我父母的传统观念，两代单传的哥哥是不能没有子嗣的，而患病的焕然即使治好也已终生失去生育能力了。我不知这样的猜测有多少根据，但一切的发生是那样地迅速，不给人一点思索的余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那次回国，哥哥从随身钱包中取出一张女子的照片，问我觉得怎么样，还说先不要告诉爸妈。十年前他就是这样向我说起焕然的。我心里一阵心酸，好象说了一句：你觉得好就行了，不用问别人的意见。我很清楚：无论哥哥将会有怎样年轻美丽的新娘，我心中嫂子的位置永远都会给焕然留着。据说焕然在治疗的中途就嫁给了公司的同事RON，那是个信教的白人。沛然的妻子后来告诉我们，RON在焕然病愈后送给她一本自己编写的书，里面记载了他们用爱心和耐心战胜病魔，把焕然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的故事。这本书也是RON对焕然的爱情自白书，里面有RON的日记，记录了他们相识相恋的每一次约会，还有每一次化疗的前后RON的心情与感受。其中有句话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无论是你先走一步，还是我早离人间，我们都要约定，在天堂相聚，我等着你，你等着我。”这种生死相许、始志不渝的恋情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实在称得上弥足珍贵。

　　1998年，我从焕然家取回他们最珍贵的小皮箱，交给哥哥，里面是哥哥与焕然全部的两地书和他们俩人多年的合影。哥哥暗然神伤，翻检了几下，他说：“妹妹，你帮我处理吧，把它们都烧了，我不想再见到它。”我答应了。在哥哥走后，我翻着那些编号排列的静静的信封，它们在无声地诉说着历史，我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把它们付之火炬，我的心会痛。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得为他们留着，也许暮年的他们中的某一个想要重新回味这段历史时，这些信和照片能帮他们记得更清晰。我把它们重新锁好，然后束之书柜的高阁。每次搬家，我都一定要认真检查，是不是放好了位置。我是他们爱情家园、爱情墓地的守护者，我想有一天他们会需要它的。

　　2003年的春节，我在温哥华西端的小公寓里用中国水饺招待阔别十余年的焕然。从死神那里捡回一条命的焕然，头发重新生出，尽管不如原来浓密，但却仍旧那样黑亮。她微笑的面容也还是一如以往那样的光彩照人。刚开始我们还有些拘束，但是很快，谈着谈着，我们马上找回了原来的感觉。许多事都慢慢连缀起来，这些年的时空间隔突然消失了，我们又成了最好的姐妹和朋友。我们一起回顾以往的岁月，不胜感慨。

是啊，焕然与哥哥、焕然与RON、焕然与白血病，怎么看都是戏剧人生，好象在真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是不存在的。上苍是不是真的有灵呢？从一般意义上讲，焕然固然是不幸的，离婚加上绝症，其中的摧残与打击非常人所能承受；但是，人们又不能不承认，焕然是大幸的，她用自身的坚强和美丽赢得了人生可遇不可求的两度绝世爱情和恒久友谊，甚至换来了更健康的新生，像是凤凰涅媻，她的人生辉煌至于灿烂。世间凡俗女子，要几世才能修得这样的正果？那从高高的速降滑道上急速驰下、身着宝兰色滑雪服的中国女子，象一只美丽而高贵的山鹰，不惧高山险阻、征途坎坷，勇敢而快乐地飞在兰天白云之中，她，就是我永远的嫂子――焕然！

后记：焕然与RON至今恩爱，一直与“我”保持密切关系。RON的last name 是 Music，据说家族中确有以音乐为专业的人，RON是理科博士出身，虽然喜爱音乐，却“有些跑调”，因为他是“wrong music" (Ron Music　的谐音）

作者：容在海天文学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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