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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中国宝贝 by 滴多 -- 这两天我换笔记本电脑，清理硬盘里的东西。无意发现了这篇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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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普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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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望: 大师
性别: 
加入时间: 2004/02/21
文章: 26038
来自: 中国美国的飞机上
海归分: 4196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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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普若 在 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这两天我换笔记本电脑，清理硬盘里的东西。无意发现了这篇文章。日期显示是2001年12月存下来的文章。当时觉得不错。删了可惜，于是就贴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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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宝贝
•滴多•
我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有天妈妈到教室里来找我，说，我们准备去美国。这一晃，就十来年过去了。
我在北京的时候就有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分手的那天我们信誓旦旦彼此相守。刚刚到美国有些落寞，直到我遇见了我在美国的第一个男朋友杰克。杰克长得象时下流行的小生雷澳纳多，我们是在高中生昆虫研究夏令营认识的。当时我在加州，他在俄亥俄。我们在夏令营的最后一天做了爱，从此我从女孩成了女人。他叫我“中国宝贝”。
我和杰克没有再见面，夏天过去又来秋天，换景同样换人。
高中的日子混得很快，偶尔我也想北京的街道，想鼓楼的羊肉串。我的男朋友每年收到我的生日贺卡，这情形坚持了十年。
大学我从北加到南加去上，来回不过是几个小时，目的是不用再被父母唠叨。当然我也很感谢他们。因为他们没有象别的第一代中国移民那样逼迫我去学医。虽然父亲当年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一把刀。
我念的是广告专业，整天背着照相机和画夹跑来跑去。我的同学熏来自日本，出身富有，班里只有我们两个是东方人，很自然我们就玩在一起。我们常常在周末的时候驾着她红色的爱可拉小跑车去圣地亚哥的海边写生。她有一条叫波比的小狗，眼睛水汪汪的。它是熏从动物领养协会里认领来的。熏常开玩笑说，波比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绝对是我的宠物。熏喜欢穿着比基尼在黄昏的海滩上跑步。那时候没有人，整个海滩就只有熏和波比。我喜欢骑着自行车跟在旁边，或者远远地靠在她的车上抽烟。
有天天黑了，熏跑累了回到车上，她调皮地爬到车后坐，坐在了敞篷上。两条长腿从我的脑后荡下来，一晃一晃。我无奈地笑笑，她却越发不肯放过，最后竟然用大腿夹住了我的头。我起先以为她在开玩笑，后来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
和熏在海滩分手以后我没有再见她。一连几个月都充满了罪恶感。熏在冬天的时候回了日本，樱花开的时候她寄了一张明信片来。熏在后面画了两个女生，一个长发，那是我，一个短发，那是她。她的小狗波比在旁边眨巴着眼睛。
我在毕业以后去了东岸，住在查尔斯河畔的高楼里。可以看见世界上最具诱惑力的两座高等学府在隔岸相望。
我的工作是时下最时髦的网络图像设计，我用鼠标构造出无数的线条和各种或者僵硬或者柔软的色彩。
我的老板是犹太人，他４０多岁的年纪梦想成为百万富翁。当然光光一百万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听说过一种叫ＩＰＯ的东西，你就知道我们这些员工每天都会在一种怎样的期待中上班和失望中和在失望中下班。
我的左边隔板里坐着白种女人露伊斯，我的右边隔板里是来自台湾的谭。我们三个表面非常和谐，骨子里都在勾心斗角。尤其对老板汤姆斯的暗中讨好，相互升级。
我喜欢在深夜的时候对着天空上网。可以把白天的疲惫忘却。我在网上的形像是个温柔的传统中国女子。不管在中文还是英文的聊天室，我都很著名。我的网名叫“中国宝贝”。
如果不是可拉，我的网络生涯就会一如既往的时而有趣时而无味。
那天我和结识已经三个月的黑人男友伦拿因为一些小事闹得不很愉快，临走的时候他说不再回来了。说实话伦拿是个很不错的情人，尤其在床上。这个社会，黑人要么混不到白领，能够混到白领的，都是优秀的聪明人。伦拿是其中之一，他是哈佛的教授，教建筑。
和伦拿的分手让我有些沮丧，除了上网跟无关的人聊天，我似乎找不出更好的消遣方式。于是我就在那天碰到了可拉。可拉是个台湾女孩，住在洛杉矶，学电脑和市场。除此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而且根本不想知道。
那天很晚了，只有西岸的人才活着。“美国在线”毫不费力就连上了，我一排一排找聊天室，最后闯到了一个叫“午夜不归人”的聊天室里面。可拉在那里，好像是专门为了等我的。
我们的聊天起因是因为我的ｎｉｃｋｎａｍｅ，可拉一下就象大自然里面认得同类一样把我认出来了。可拉问，你是中国人么？我答，是。又问，你是拉子么？我答，那是什么？可拉就给了我一个笑脸，然后用英文打：Ｌｅｓｂｉａｎ。我顿了顿，心里想起和熏的交往，对自己的性向一下子有点捉摸不定。于是想变被动为主动，就问，那你是不是？可拉这次打了三个笑脸，然后说，当然是。然后她补充：这是一个同性恋聊天室。
我忽然有些莫名兴奋，觉得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那天和可拉聊了很久，最后和她尝试了塞伯热爱。这以前不少无聊男人也曾经要求了无数次，我却总归不能进入角色。这时我才发现，骨子里的我，是我的父亲母亲从血液里给我带来的传统中国观念。
和可拉几乎是无话不谈。当然谈来谈去还是关于男人。她笑我是男人的宠物，而她自己则是比男人更有力的。我们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从塞伯热爱转换成电话热爱。可拉曾经在台湾做过电台的ＤＪ，她的声音磁性得不得了。她总是骄傲得不行地说，女人听到我的声音就会湿的。我承认，我忽然开始迷
恋起一个人。
我最终没有见过可拉，和她尝试着那些依靠想象力来做爱的方式，我有时也会浮想她的模样。但每次在快乐的颠峰上我总归看到伦拿或者杰克或者其他什么人。于是我央求可拉用中文，但最后又是成了别的什么人。这让我真正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可拉说，你不能算是拉子，你是个败。我觉得那是残
花败柳的样子了。
沉迷在和可拉的这种迷幻当中，我开始自怨自哀。我觉得再不出去找男人就要把自己给毁了。正好在唐人街吃饭的时候，我遇到了陈。
我是后来才知道陈差不多是唐人街的新一代老大。他三岁从香港移民过来的，在这里受了纯美国教育。高中毕业去了海军，然后靠退役金上了ＭＩＴ，从本科一直上到思龙。陈在本地的势力主要是因为他曾经在市政府的亚洲联络处工作，和市府的关系相当热络。陈在退职后便在唐人街正式起家了。由于这种背景，他的势力发展得很快。在和当地著名的华人联合公所的争斗中，陈和他的商会大获全胜，从此唐人街有了他的一大块地盘。在认识陈之前唐人街对我来讲只是吃饭的地方，认识了陈之后才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我在认识陈的第二天就成了他的情妇。我知道这种男人不会去追女人的，如果他朝你微笑而你又心仪的话最好快点行动，因为他马上就会改变主意。
我和陈同居了。这其中我怀了孕，如果不是那次在唐人街的火拼，孩子可能就生下来了，陈和我也会象别的夫妻那样过日子。但最后我们没有走到一起。其实我们那天只是去那里吃饭，饭店的老板是陈的兄弟。大概有人赚钱赚红了眼，那天是带了枪来的。陈是讲义气的人，结果在火拼中被砍伤了手臂，永远残废了。而我在混乱中被人推倒在地，小产了。
在一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字条，他说他离开这个城市了，去远一点的地方，也许是南非。我没有流眼泪，陈说房子留给我，就算法律我也可以拥有一部份产权了。他说他遇到的女人，看中他钱财的很多，唯有我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些。就在那天，我去公司上班，同事们在那里大叫大嚷，期待已久的事终于降临了。我们公司上市了，我成了百万富翁。
可拉打来电话说她要回台湾去了，我们在电话里最后用我们特有的方式告别。我不知道将来我们能不能再联络，也许从此就音信渺茫。我说可拉你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我秘密最多的人，这种秘密不仅是我的所作所为，更是我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密。我因为不认识你，所以坦白给你，算一种依托。可拉在电话那头第一次说，来世我做个男人来娶你。
露易丝在得知自己成了百万富翁以后终于兴奋得病倒了。谭则说她想找个人嫁了。但女人钱太多也不是好事。我们三个在酒吧里喝着啤酒，讨论着未来的生活，忽然发现，失去希望真是可怕。喝得半醉的时候，露易丝忽然嚎啕大哭，我和谭都不知所措。
我在晚间的成人舞蹈班里认识了朱丽。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她的祖先曾经在明朝做过宰相，也是江南一带的大家族。而朱丽的祖父来自意大利，这使得她的背景显得朦胧而神秘。朱丽和这边的艺术圈都玩得不错，她出生在这里，却对中国充满感情。周末的时候朱丽带我去一个叫青萍的地方喝茶。在这个城市住那么久，还不知道有这样的去处。在青萍我认识了一帮来自中国大陆的画家。他们几乎都拮拘地挣扎着，期待有天可以进入主流画廊。青萍开在这个城市最高贵的一条街上，老板是当年中央美院的高才生。他在娶了美国导师的女儿以后就到这条街上开了这个茶室兼画廊。画家们常常在周末来这里聚会，他们中的一些还在餐馆打工，有些是放了工才来。最近他们要办的是一个叫做“因病医治无效”的画展。由五个内地的年轻人发起。取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本来租来做画室和画廊的地方因为租金上涨不堪负担要夭折了。我连想都没想就拿了一大笔钱出来。于是他们的画展更名为“回光返照”。
我觉得他们不该起这个名字，这不吉利。
我和朱丽一起离开，在回家的地铁里，碰到了一拨年轻的蓬克。他们在地铁上大声尖叫着，把我和朱丽弄得啼笑皆非。于是跟着他们去哈佛广场，那里的灯火辉煌着，我感觉到朱丽用手悄悄捏了我的小臂一下。
我们在地铁出口的空地上跟着卖艺的乐队跳了一会舞，直到精疲力竭为止。朱丽说我的家离这里不远，要不要去坐坐？
我拉紧了风衣，却还是有些发冷。我的整个心情还被刚刚的不桀鼓舞着。朱丽很体贴地走在我旁边，我们拐进了一条小弄堂。这是城市的另外一面，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一面。朱丽的小屋很温馨，靠窗台的圆桌上有老式印花的桌布，体现着女主人的品位。朱丽在客厅用她从俄罗斯买回来的老式放映机给我放她在世界各地旅行时拍的８ＭＭ电影。我注意到她在拍中国的时候把镜头始终对着自由市场上杀鳝鱼的场面，血淋淋的让人心绞痛。朱丽拿出她的杜松子酒给我做一种叫做金汤力的饮品。她放了太多的酒，酒精一直穿过我的小腹。电影上忽然出现朱丽和一男一女做爱的镜头，让我看得无法自抑。朱丽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黑色的内衣坐在了我旁边。那一夜我没有走，朱丽说她很久没有触摸这样美妙的胴体了。她说，一个人，男人或者女人，都不应该放弃任何一半，同性恋或者异性恋都是不完整的人生。
我和朱丽固定每个月见面两次，一起的时候，她会给我一点迷幻药，配上加了柠檬的金汤力，喝到半醉的时候做爱。朱丽的疯狂让我再度迷醉。
我偶尔听我们圈子里的老李说朱丽可能得了爱滋。我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再开玩笑。我要和朱丽摊牌。
这场谈话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朱丽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她说，我很孤独，你能不能不要走？我的心顿时软了，但我不敢再象以前那么触摸她。我仔细回忆和她交往的过程，又去图书馆查了资料，确定我们曾经做的一切不至于会引起传染。为了放心我还是去了医院。化验报告出来了，我没事。
朱丽死在这个城市最美的季节，秋天。
朱丽的葬礼很简单，都是她曾经帮助过的画家朋友。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清瘦的男孩。嘴边的毛还
是茸茸的。我朝他笑了一笑，他也回了我一笑。我的心忽然荡漾了起来。
这个周末，在青萍的聚会没有了朱丽，我却碰到了葬礼上遇见的那个男孩。男孩还是朝我笑笑，说
，我叫小雨。
整个秋天我都和小雨在一起写生，他说他不想放弃画画去学计算机。但经济状况越来越不好，小雨就在周末去一家叫侃爷茶楼的地方打工。我们见面机会越来越少。
小雨终于沮丧地告诉我，他要回中国去了。因为临近毕业，没有绿卡就无法居留。我们一起去逛北底街，我指着阳光下懒散的小酒馆、懒散的人们对小雨说，那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
我和小雨去开了结婚证，他马上就拿到了临时绿卡。我把陈留给我的房子连同家具一起卖了，然后
在郊外买了一套新房子。我现在的钱已经都成了房子了，但我不再为可能会被人赶出去而担忧了。我和
小雨各住一屋，虽然我的卧室看起来很像普通的夫妻。
那个晚上下着雨。我在房间里竟然失眠。我去楼下倒水，却看到小雨还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皮肤在淡黄的灯光下有些黝黑，年轻得闪亮。我端着水杯站到他身后，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电视画面上是动物世界的专题。我忽然涌上一股暖意，我觉得那应该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我的儿子，我下半生生活的所有寄托和倚靠。
我轻轻走过去，开始用嘴唇吻他，慢慢从头发吻起，然后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睡衣的纽扣。我本能地
感觉到他早就醒了，于是更加大着胆子动作下去。
小雨终于在忍无可忍的状况下一把抓住了我疯狂地吻起来。然后把我抱到了他的身上。平时温文而雅的小雨此刻顿时换了一个人一样的狂癫着。我们彼此在进退中争战着，努力要征服对方一样。
电视里，是动物世界还在不断地切换着镜头，这世界，又何尝不是一样地疯狂？
作者：安普若 在 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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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归主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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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中国宝贝 by 滴多 -- 这两天我换笔记本电脑，清理硬盘里的东西。无意发现了这篇文章。。。 -- 安普若 - (5262 Byte) 2004-5-02 周日, 14:17 (3164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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